【带卡】人生很苦，你要学会吃糖。
* 少时太早决裂，和解即是终结。不过缅怀一生，却睹当初少年。
*仔堍x六火。
当我看到他指节分明却有了皱纹的手掌从他兜里摸出颗糖果，朝我有些讨好得递过来时，我除了迷失还是迷失。
他是老去的卡卡西。
我伸手去接的动作一定太别扭了，连问他为什么兜里装着糖都没有说。白发的老队友八成看我将糖握在手里就没了后续，顿了顿就开了口，声调平平淡淡。——“不吃吗，带土？”
“我只是！在稀奇糖纸的花样…不可以吗？”
糖有什么稀奇的，我吃过太多了。他的目光有必要这么期待吗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颗糖有多…
“唔，好吃。”
旗木老爷爷的眼睛很明显得在笑了。
……我夸的是你吗？
——“看来买对了。
他们说小朋友肯定会喜欢这个味道。”
被同期称呼为“小朋友”的事实让我差点把糖提早咬碎。如果不是他的表情非常诚恳，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最流行的嘲讽方式。好吧…开玩笑的，他这张脸太具欺骗性了，我险些忘了他曾经飘过来的无数个不屑眼神，还有他一贯不冷不热的讽刺。我讨厌他，他也讨厌我。这才对吧？虽然我……
是想着和他搞好关系的。
“你这颗糖，本来是为谁准备的啊。
已经被我吃掉了，那个人不会怪我吧？”
我是真的很想和卡卡西…
成为朋友的。
——“不会。”
他的语气认真到让我不由重新看向他。
那个人是谁我不在乎，给了我糖，就是我可以吃的意思，不论是为了谁准备的，它都只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糖而已吧？
——“他不会怪你的。虽然他总爱把脸皱成凶巴巴的样子，做什么事都一意孤行。”
——“但他其实，是个心很软的人。”
——“所以放心，只是一颗糖，他不会那么小气的。”
眼前的长者披着白袍子慢吞吞又很从容得说完，最后才望来的目光，意外得像我认识的那个卡卡西。
固执、不容有疑。
我不知道他说的人是谁，同期里没有爱吃糖又臭脾气的人，卡卡西的后生我也只认识他两个弟子。
他说的是谁？
如果不是我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，我可能会为他的眼神重新配字，不过他的眼神就算酷起来，也带着一股温柔。我从没遮掩过讨厌卡卡西那不可一世的做派，和随时可能被他不带任何感情念出口的一条条忍者守则。那些冰冷冷的字眼写得整册都是，我只当废纸垫桌脚。什么「不可流泪」、「任务优先」、「必要时放弃同伴」，别人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事。但是卡卡西，为什么是卡卡西，他怎么说得出口啊？放弃同伴，他可能放弃我还是放弃琳？
……可我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真的遵行这种守则，还用这种心情暗自责怪，我这又算什么？一点都不光明坦荡，琳也不喜欢会猜忌队友的男生。说到底有什么可担心的呢？他说过守护同伴是他准则，就不会弃之不顾。因为我认识的旗木卡卡西，是个很酷的人。
当日我考试失利气馁万分半伏看台护栏，一低头就见他傲立考场中央，对敌从善如流，招招凌厉又点到为止。白牙出鞘，他眼中满是少年气概。
真的……很酷。
全场都因他噤声。
这种人天生就该光芒万丈，就该被崇拜。
…而不是——
像眼前人这样，明明仍值壮年，看上去倒像五六十岁的老爷爷，还分外自得其乐。他被岁月抚平的眉心瞧不出半分不耐，就连眼尾都下弯成恰到好处的平和之态。方才那点酷酷的，终于有点像卡卡西的目光，已经瞧不见了。
“哪有你说的那种人？心软的人怎么还会凶巴巴呢？”
——“对啊，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？
非要说点什么的话，大概是因为他太害羞了吧。”
什么啊？我要说的不是这个……！
“…他没有朋友吗？”
居然…沉默了？
刚刚那通夸赞好像多了解他一样，其实连他有没有朋友都不知道。现在这又是什么态度？那你们到底什么关系？
“喂…卡卡西，你是他的朋友吧。”
——“…是。”
果然吧。
卡卡西已经有非常在意的朋友了。
“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朋友为什么这样，但我就是觉得，他活得这么别扭，不会觉得很伤心吗。你既然是他的朋友，难道不该帮帮他？与其浪费力气向我解释，直接告诉他改改臭脾气不就好了？既然是个害羞又心软的人，你又是他的朋友，就一定会听你的话啊！”
去帮他啊，就像我想对你一样。
就算我告诉自己，你旗木卡卡西再怎么讨人厌都随便，没有人愿意亲近你也不关我事，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做什么好朋友，我们连关系都僵得很，我干嘛操心得那么认真？可我…
我早就把你当做朋友了，卡卡西。
就算是单方面的，就算知道你瞧不上，我都不想放着你不管。
“只要你肯开口告诉他……”
——“对不起。”
“……？”
——“他的确说过，把我当做朋友这样的话。
他还能这么想，对我来说实属万幸。他为我做了很多，一次又一次。”
——“而我，从来都没能为他做些什么。
所以很抱歉啊，我让你失望了吧。我没有帮他改掉他凶巴巴的臭毛病，他的那些心里话，总是在最后才肯告诉我。”
我把糖推到侧颊，终于意识到，他的话怎么这么多。卡卡西并不是会絮絮叨叨得跟人说自己如何如何错的人，毕竟他那么厉害，又很少做错什么，一直都只有别人错的份，好比说我。
“好吧，那又怎么了？”
虽然他和别人之间的事，旁人说再多都比不上本人两句话，不过怎么说我都是他的队友，如果没有份量也听不到这些话吧。
“你就该什么都知道才好吗，卡卡西？有什么好抱歉不抱歉的，没有就没有啊，也许人家不在乎呢！对于朋友的善意，只管高高兴兴得收下就好了。你现在这副表情什么意思？”
“按你说的，他做了那么多，结果反倒让你这么难过吗？那他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？什么天才忍者，你其实是大笨蛋吧。”
——“…………”
他虽然没有说话，但我却松了口气。
因为他终于肯笑了。
阴差阳错出现在这个时空，到现在也有好多天。眼前这人总是笑得温柔又老态，背骨也弯得毫无干劲。就算被我一天督促三十次“背给我挺直了啊”，也毫无脾气得死不悔改。是啦是啦，要我相信眼前这位——背不够直，眼神不够酷，头发都不够嚣张的老男人就是卡卡西，实在是很困难。
但是他的眼睛，和我认识的卡卡西是一样的。
不是说眼睛凌不凌厉，够不够酷。
是孤独。
“卡卡西，糖很好吃。”
——“那就好。”
“不会很甜的，你以后可以买给自己吃。”
——“好啊，我会的。”
我想了想，还是没能厚着脸说“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”。
六代目大人的复杂心事比我想象得还要多，可是我那里的卡卡西还在等我回去。所以剩下的，就交给这边的我做完超S级任务回来吧。
糖已经在嘴里融化得差不多了，我把手里的糖纸慢慢展平整很想知道牌子叫什么名字，却发现没有标注。花哨童趣的图案上有一行字体很可爱的小字。
我把糖纸重新揉皱藏在手心，再一次叫住他的名字。他那满头接近于雪的发色似乎比记忆中的还要浅，贯穿左眼的疤痕不会让他有半点狰狞，他的双眼已经不够黑了，却莫名还是能和他少时的模样重合。他简单得嗯了一声看向我，我却沉默了。
他是老去的卡卡西。
“一直没说，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。”
“也挺喜欢你的……”
我的心里话，就提前告诉你好了。
小字：「人生没有重来，现在就要幸福起来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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